一, 古之聖王, 不敢自以爲聖, 而有師傅之官, 降及後世, 廢師傅之職, 而設經筵之官, 則經筵之選, 非爲記誦經史而已, 將以禮接賢士, 不狎近幸, 優游乎講論之際, 涵養於道德之中也。 故經筵之御, 不可一日而廢。 今殿下不御經筵, 已踰時矣。 臣等竊恐後之嗣君效之, 而遂廢經筵, 則非細故也。 伏望殿下, 繼自今日, 御經筵, 侍讀之士, 待以禮貌, 常與硏窮聖學, 談論治道, 終始典學, 而俾緝熙于光明, 則將見治道之隆, 軼於三代矣。 一, 太子, 國本, 其敎不可不謹, 而敎之之要, 在於早敎諭選左右而已。 是故周成王在襁褓之時, 乃以召公爲太保, 周公爲太傅, 太公爲太師以敎之, 卒爲成周之令王。 賈誼曰: “太子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, 左右前後皆正人也, 不能無正, 猶生長於齊, 不能不齊語也。” 今元子年已十歲, 不立保傅, 不入學宮, 而嘗命爲師者, 皆非當時德位之尊, 而左右前後, 亦非皆正人也。 願殿下卽令元子入學, 而擇年德高邁, 爲一國之望重者, 命作賓師; 凡在左右者, 一依程子經筵箚(字)〔子〕, 皆用老成, 而勿以憸小間之, 使之游泳乎詩書之囿, 長成於禮法之場, 則習與智長, 化與心成, 德之成就, 造於罔覺。 一, 程子曰: “治天下之本, 在乎明人倫。 欲明人倫而捨學校, 未之聞也”, 孟子曰: “三代之學, 皆所以明人倫也”, 此之謂也。 國家因兩京遷徙, 廢學于十年, 及殿下踐祚, 卽命攸司修葺學宮, 聚養生徒, 可謂知明人倫之本矣。 然而入學生員, 未滿數十; 敎之之術, 未得其當, 其與州縣之學, 異者幾希。 卒韓山伯^李穡, 吾東方大儒也。 前朝恭愍王, 使之兼成均大司成, 日講經史, 鼓舞作興, 人材輩出, 性理之學, 文章之盛, 雖中國之士, 未能或之先也。 今參贊兼大司成權近, 游穡之門, 而得其宗者也。 願自今, 權近除會議軍國重事外, 日仕成均, 且其敎官衙仕每月初一日外, 勿令會朝, 以專講勸之任, 又擇儒臣中經學可以傳訓者, 明敏可以受學者, 皆兼敎官, 講明經學, 則將見眞儒出而道學明, 彝倫敍而風俗厚矣。 |
允之。 上召司諫院掌務, 命曰: “今疏內之言, 皆合予意, 予皆允之, 獨每日經筵之事, 則予將老矣, 旣無加進之理, 又恐成病。” 錫命傳命畢, 私謂正言文中庸曰: “雖不御經筵, 上之不輟學問, 衆所共知也。” 司諫院又上疏言: |
臣等頃以日御經筵, 聞于天聰, 卽蒙聖慈俯賜嘉納, 未及日昃, 而召臣文中庸, 乃命曰: “日御經筵則恐疾作, 予之學問, 人所共知。 且予年旣過時, 經筵之御, 毋更啓請。” 此魏徵所謂杜諫者之口也。 大抵聖賢之君, 雖居燕安之地, 常若有臨, 而對越上帝, 無時焉少逸也。 且君子之學, 忘身之老也, 不知年數之不足, 勉焉惟日孜孜, 斃而後已。 殿下年未不惑, 正道明德立之時, 而乃以年旣過時爲辭, 則殿下將安於小成, 不能振拔而大有爲也。 昔程子爲侍講, 言於上曰: “人主一日之間, 接賢士大夫之時多, 親宦官宮妾之時少, 則可以涵養德性, 薰陶氣質”, 時不能用, 識者恨之。 殿下雖處深宮, 講讀不輟, 其於日接賢士涵養道德之義何? 此臣等所以昧死而言也。 今殿下每與武士張侯而射, 不以爲厭, 却臣等經筵之請, 竊恐殿下之志, 潛奪於逸豫, 而漸離於道學也。 古人有言曰: “有志者事竟成。” 殿下以聰明剛毅之資, 苟有志於二帝三王之學, 則二帝(王)〔三〕王之治, 可立而待也。 伏望殿下兪允施行。 |
上進文中庸, 歷問曰: “予之學問不輟, 人所共知之語, 予所不言, 何其妄錄以啓耶? 疏有接賢士大夫之語, 孰謂賢士大夫, 孰謂不可接者?” 中庸對曰: “學問不輟之語, 前日承命之際, 誤聽施行, 臣有罪矣。 接賢士大夫之言, 非指某爲賢, 某爲不賢, 但願日御經筵, 講論經史, 而接賢士大夫, 故云然耳。 若請罷射侯, 則願殿下專心於學問, 故言之也。” 中庸退, 上謂近臣曰: “闕內之事, 非諫官所得而知, 必史官言之也。” 命罷史官入侍。 召司憲府掌務命曰: “不輟學問, 衆所共知之語, 非予所言, 正言文中庸以爲予言, 而告諸同僚, 載於諫疏, 其審推之。” 司憲府劾中庸及錫命, 諸諫官皆不仕。 司憲府具中庸、錫命之辭以聞, 上進大司憲朴信、持平朴道弘敎曰: “不輟學問, 人所共知之語, 予甚愧恥。 憲府旣知非予所言, 心稍解矣。” 朴信曰: “中庸性本拙直, 誤傳錫命之言, 皇恐實深。 若其造言, 何敢錄於疏而上之乎?” 上曰: “然。” 乃命錫命、中庸皆出仕。 | |